原噗
這是個舒適的早晨。空氣清涼,海風自西方穿越石造道路、柔柔吹拂天色漸明的梵德雷。歐珀裹緊肩頸圍的羊皮,漫步在人煙稀少的王宮外圍。
她向王城大門的衛兵頷首微笑,在身著紅裝的男人舉手禮注視中,閃入王宮廚房後門。後台人聲鼎沸,精力充沛的吆喝挾著廚具碰撞的清脆聲響送入耳內,顯然現在不適合打擾。
她靜靜觀望片刻,認出奇歐正專注於調味的背影,接著被不同於廚房的異聲吸引注意力。
——嘩啦嘩啦。大量流洩的水流聲由後院傳了過來,『水龍頭沒有關好嗎?』這麼思索的她,移動腳步往聲源走進,蓄著齊肩金髮的腦袋往明亮的門外一探—--
歐珀茫然直視背對於她的少年。
這是個舒適的早晨。空氣清涼,海風自西方穿越石造道路、柔柔吹拂天色漸明的梵德雷。歐珀裹緊肩頸圍的羊皮,漫步在人煙稀少的王宮外圍。
她向王城大門的衛兵頷首微笑,在身著紅裝的男人舉手禮注視中,閃入王宮廚房後門。後台人聲鼎沸,精力充沛的吆喝挾著廚具碰撞的清脆聲響送入耳內,顯然現在不適合打擾。
她靜靜觀望片刻,認出奇歐正專注於調味的背影,接著被不同於廚房的異聲吸引注意力。
——嘩啦嘩啦。大量流洩的水流聲由後院傳了過來,『水龍頭沒有關好嗎?』這麼思索的她,移動腳步往聲源走進,蓄著齊肩金髮的腦袋往明亮的門外一探—--
歐珀茫然直視背對於她的少年。
對方裸著上身,手裡的水管汩汩冒水,往他的身體傾瀉而下,地面逐漸匯集一灘帶著泡沫的小水窪,她稍微挪動腳步,避開帶水的草皮,帶著困惑的神色一瞥。
「早安、裴爾先生。」兩人身後,太陽正越過山脈北肩緩緩升起,照得潑灑而出的水珠耀眼炫目。歐珀半瞇著雙眼,注視寒風中身體微彎的少年。
「你這是在……沖澡嗎?」
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纖細聲線,裴爾轉過頭,有著一頭金髮的少女不知何時站在廚房後門,正用清澈卻帶有疑問的藍色眼眸望著自己,擦抹到一半的肥皂就這樣停下了動作。
「歐珀?」
早晨和克拉倫斯定期的對戰練習,讓自己身上沾了不少血跡和泥土、同時也流了滿身的汗。雖然在昏迷時候對方有簡單擦拭過自己的臉和手,也處理了較大的傷口,但身上仍有許多污痕,而粉髮少年此時正打算讓這些汙漬隨著清水流逝掉。
「呃,裴爾先生。」她微微頷首,在看到他手上的肥皂後更加一步地證實自己的猜測,「天氣這麼冷,怎麼在外面洗澡呢?這樣會感冒的。」她的語氣滿是憂心。
怕水花濺到少女的身子,裴爾放下水管關緊龍頭,原想朝歐珀走去,低頭看到手上的的肥皂和塗抹了半身的泡沫,猶豫的停下腳步。來回看了幾眼,最後少年朝歐珀比出食指,慌亂的說:「等我一下喔,不要過來這邊。」
自從來到王城廚房工作後,裴爾住進了廚房後面暫時沒有使用的倉庫,理所當然的不會有水和電。裴爾在經過奇歐的同意之後,日常的需要用水都是使用廚房後門水龍頭帶來的清水。當然,洗澡也是。
將肥皂擺放一旁,握住水管,隨著重新噴濺而出的水花裴爾快速的將身上泡沫沖掉,抓起毛巾往上身隨意抹了抹,披上剛剛脫下放在一旁的運動衫後,這才快步走向少女。裴爾微紅的臉上掛著有些尷尬的苦笑,手不自覺的往後腦勺抓弄頭髮。
「竟然讓妳看到......真是不好意思......因為早上的訓練,有些汙痕,想說清洗一下......」一邊說著,濕透的褲子也不斷朝地面滴著水。
「沒事兒,也是我這裡不說一聲就直接闖出去了。」時值冷冬的清晨,即使太陽已升起,戶外溫度仍然不高。歐珀皺著眉審視裴爾身軀滴滴答答落下的水珠,雖然少年的表情很是尷尬,她仍沒有迴避,堅持地開口。
「唔,雖然踰矩了……但是,裴爾先生,要清洗身體的話,即使想圖方便、還是在浴室比較合適呢。先不說可能會發生類似這次被外人看到的情況;冬天水很凍,用冷水洗澡對身體非常不好,容易出毛病的。」
「啊、呃、不過呢......」裴爾聽到歐珀認真中帶有濃濃關心的話語,不好意思的乾笑了幾聲:「的確有點冷呢,但是我現在住的地方,沒有浴室呢。」
裴爾用左手拇指比了比一旁的倉庫,另一隻手臂抹開鬢髮滑下的水珠:「好像還沒和妳說過吧,我現在住在那裡喔。因為原本就沒有接上水電,所以我現在都是使用這裡的水。」
「咦咦?所以你,從搬到這以來,都是在外面洗澡?」她吃驚地注視少年點頭,感到不可置信。
「唔——呃、就算沒有浴室,總能有其他折衷辦法的吧。」她尋思解決之道,隨後想到什麼似的雙手一拍。「啊,澡堂!裴爾先生,可以去澡堂洗澡喔!你才搬來不久可能不清楚,廣場附近有個歷史悠久的公共浴池呢!到那裡就能使用熱呼呼的熱水,還能舒服的泡澡喔。而且啊、因為浴池主要是提供民眾使用的,費用也不高喔,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價格,距離你住的倉庫也不算遠,徒步就能到了呢。」
「咦?真的嗎?」聽到這樣的消息,裴爾不禁露出驚喜的神色。
的確不知道有澡堂這個地方呢,奇歐也沒和自己提過,想來他也不知道吧。如果有澡堂的話,洗澡的確會更加舒適,不會因為寒冷的關係,三天兩頭才洗一次澡,而每次都因為水的冰冷而草率洗過。
「那個澡堂大概要怎麼去呢?」
「我帶你去吧!」她熱心地說:「澡堂的管理人我也很熟窩,正好過去跟她打個招呼,說起來也一陣子沒碰面了的說。裴爾先生還沒完全洗好對吧?我們現在立刻就出發——啊、記得帶上個人的衛浴用品,還有先換套衣服唷,就算澡堂不很遠,這種天氣頂著濕答答的衣服走過去也不好吶。」
少女熱情的聲音先是讓裴爾愣了一下,接著很快的,少年臉上掛起笑容:「謝謝妳,真是麻煩了呢,等我一下,我這就去準備。」
說著,轉過身朝倉庫走去。將身上衣服脫下,拿了一些用具裝在可一手提起的小型麻布袋中,走出倉庫和在廚房後門等待的少女會合。
「久等了,那我們現在就走吧!」
街道複雜狹窄,通往目的地的大路卻十分醒目。歐珀拉著裴爾穿越熟悉的巷弄,壓低聲音與友伴閒聊,沒一會兒兩人便已抵達梵德雷公共澡堂的大門口。
「這個時間他們還沒開業,但應該已經在做準備了。」歐珀向裴爾解釋,趨近大門,揚手在厚重門板敲了幾下。
裴爾一驚,原來還沒開業嗎?擔心麻煩到別人,正要伸手拉住歐珀,厚重大門的對面卻傳來一陣柔弱的嗓音。
「啊、現在還不是開始營業的時間呢......請問是哪位?」細微的聲音從沉匍匍的黃銅門後傳來,藍髮少女怯生生地探出半顆頭,一見到歐珀熟悉的面容,立刻開心地將大門敞開,「歐珀姐姐,早安!有什麼事情嗎?」
「早安窩,迦爾瑪小姐,最近過得如何啊?」歐珀回以笑容,張手擁抱珈爾瑪,親暱地互相招呼。「抱歉喔,這麼早打擾,其實是有點事情想麻煩你……」她側身挪開一點空間,好使姊妹能望見身後的裴爾。
「這位是裴爾先生,他目前住的地方沒有浴室,加上才搬來一陣子,之前都不清楚我們梵德雷有澡堂呢!所以我就帶他來認識認識梵德雷引以為傲的公共浴池喔。」她簡單地為兩人做介紹。
裴爾順著歐珀的手勢向藍髮少女點了點頭。看起來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大,竟然是這座澡堂的主人嗎?抬頭望著入口處的金屬製匾額,上面刻著四個大字:神耀之池。
「哎呀,沒有浴室的話不就不能洗澡了嗎?這可是頭等大事呢!無法讓想要洗澡的人知道澡堂的所在,看來有必要再進行新一波的宣傳活動......」珈爾瑪沉吟了一會,向著一旁的粉髮少年點了點頭,「兩位請快點進來吧,難得能夠幫上歐珀姐姐的忙,真令我受寵若驚啊!」
「什麼話、珈爾瑪小姐一直幫了我很多啊,各種方面的。」她笑著捏了捏姊妹的手心,目光朝裴爾溫和一瞥。「但是我可能就不進去了,今天還沒到神殿做晨禱呢。即使輪休,沒到神殿裡面走一遭感覺就渾身不對勁……唔,所以裴爾先生就麻煩你協助了,可以嗎?我想他也是第一次使用這樣的設施,應該有很多地方需要珈爾瑪小姐幫忙喔。」
「沒問題,包在我身上!歐珀姐姐也是忙人,我就不耽擱妳跟女神的約會了--」有些俏皮的對歐珀眨了眨眼,珈爾瑪歡快地回握對方溫潤的手,將視線轉向那名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少年。
「當然,今天我們兩個也是會甜蜜蜜地為大家祈福窩!」歐珀愉快地附和姊妹的話語,而後向著兩人欠了欠身。「那,我就先失陪了。裴爾先生要好好享受浴池喔!」
「嗯,歐珀姐姐路上小心喔!」珈爾瑪輕輕點頭,笑著與歐珀揮手道別。
聽著兩人充滿默契的溫柔對話,裴爾臉上也泛起微笑,對歐珀揮著手,開口道謝:「謝謝妳,晚上見。」
歐珀走出澡堂的大門,看著她消失在樹叢之後,裴爾轉過身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藍髮少女。「不好意思,這麼早就來使用澡堂......」
低頭看見少女手中拿著的刷子,這時才會意過來,裴爾一愣:「現在......還在打掃嗎?」
「沒關係的,有客人來我很高興喔!而且又是歐珀姐姐介紹來的,一定得好好招待你呢。」珈爾瑪點點頭,回以一笑。「現在距離開門營業還有一段時間,得先打掃得亮晶晶的才行,不然對來洗澡的客人太失禮了嘛。」
「這樣不太好意思......竟然在營業前就來洗澡......」裴爾抓抓頭,左右看了一下,發現角落有多餘的掃除用具,伸手指著那些物品,開口詢問:「不然,先讓我幫你打掃吧,掃完之後再泡澡,這樣之後有客人來的話,妳也就不會太過忙碌。」
邊說著,裴爾放下手上的臉盆,準備走向放著器具的角落。
「請不要這樣,這是我的工作!」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種要求,珈爾瑪慌張地阻住了裴爾的去路,過程中差點被自己手中的長刷絆了一跤,「裴爾先生你是我的客人喔?那有叫客人打掃的道理呢......」
看到珈爾瑪慌亂的樣子,裴爾趕緊伸手攬住對方,並幫她握穩長刷。「別急,小心點。」說著,輕輕放開手中的少女:「不要緊的,只不過是打掃而已,而且是我自己這麼早來,幫忙打掃是應該的。」
看著滿臉憂慮的珈爾瑪,裴爾笑著說:「兩個人一起打掃,速度肯定會比較快吧?這樣也可以早點開始營業,讓更多人進來享受泡澡舒適的感覺呢。」
「真不好意思,給你看笑話了。」珈爾瑪臉上一紅,待自行站穩身子,仍堅定地拒絕了裴爾的提議,「早點開業是不行的喔,隨著心情喜好營業的話、客人也會搞混什麼時候可以來、什麼時候不能來的,只要每天都在正常的營業時間開業就好了。」
頓了一下,她又說道。
「沒有什麼應不應該的,裴爾先生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進去泡個舒服的澡--男浴池從櫃台的左手邊入場,請進吧!」她恢復了平時的招牌笑容,用謙恭溫和的嗓音建議著,意志絲毫沒有動搖。
「這樣嗎?」裴爾順著少女的手看像男浴池的方向,並走了過去,在更衣室門口探了探頭:「不過,水好像還沒放呢?」
「啊.....請等一下,我讓艾哲哥哥先放水出來喔。」珈爾瑪再次臉上發熱,哎、不用看都知道紅的比剛才更顯眼了;剛才一時忙亂,一不小心就忘了要通知鍋爐是放水的事情。她快步走進櫃台,從後方牆面垂下的拉繩中選出一條,使勁向下拉扯。
房頂上響起了清脆的鐘鳴,一串細碎的鈴聲形成節奏,如波浪一般逐漸遠去,蜿蜒著傳至地面之下,某個男人的耳中。
「請稍等一會,熱水馬上就來。」她約略行了一禮,示意裴爾稍待片刻。
看著恪守禮儀招呼客人、彎下腰後長長的湛藍頭髮在腰間擺動的澡堂主人,裴爾稍稍感到些許不好意思,自己這樣突然的闖入,似乎給對方帶來了麻煩。
「既然放水還要時間,這段空閒的時間就讓我來幫忙妳吧。這麼早來,讓妳這麼慌亂真的很不好意思,請讓我幫忙吧,不然我會感到愧疚的。」或許是因為這麼大而莊嚴的澡堂,卻是個比自己還要嬌小的少女在管理,讓裴爾覺得應該要做些什麼。
「讓客人搶走自己的工作的話,更讓我感到愧疚喔。」珈爾瑪看著這名一直執意幫自己打掃的粉髮少年,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難纏的客人,忍不住困惑地偏頭發問,「裴爾先生,你要讓我感到愧疚嗎?」
堅持著想要幫忙、堅持著不給幫忙,裴爾和珈爾瑪的之間僵住了氣氛,兩人看著對方的眼睛,似乎都不打算退讓。半晌,裴爾鬆下僵硬的肩膀,吐了口氣苦笑著:「既然這樣,那我就在更衣室裡等水放滿吧。謝謝妳。」
「是,不會讓您等太久的!」珈爾瑪開心地點了點頭,匆匆一瞥中注意到對方神情黯然,頓時有些不忍,「裴爾先生的心意很讓我感動,但是規定就是規定,還希望你能夠諒解。」
「水來了喔。」感受到熱氣從更衣室的方向冒出來,珈爾瑪從空氣溫度的變化感覺到浴池已經開始放水了,連忙催促著,「裴爾先生快去吧,泡澡會讓你的心情好轉的,請好好享受!」
「好的。」看著對方不斷催促自己去泡澡,忍不住勾起嘴角。是個對泡澡非常執著的女生呢。
不只對泡澡執著,對於自己分內該做的事情,也非常堅持呢。想到剛剛一來一往的互動,粉髮少年檢討了自己的行為。不管怎麼說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的事物,實在不能這樣勉強。
珈爾瑪看見裴爾走進更衣室後便匆匆離開門口,想來應該是去繼續打掃了吧?一邊想著,裴爾將身上的衣服脫下,折疊整齊放上櫃子,拿著澡堂提供的臉盆就走進大浴池。一拉開簾子,迎面而來的熱氣撲了他滿臉。
啊......好久沒洗熱水澡了呢。好溫暖。
在這樣寒冷的二月,能夠泡進這樣的熱水池子裡,光是用想的就感到無比舒適。在沖澡區坐下,裴爾開始仔細的擦洗自己的身體。
身上還有早些時後和克拉倫斯對戰留下的傷口,雖然都不是很嚴重,克拉倫斯也幫自己上過藥,但在水沖刷過傷口的瞬間還是有些刺痛,讓裴爾不時的抽氣。
一桶水從頭頂傾倒而下,裴爾甩甩頭,站起身走向浴池,並快速的滑了進去將整個身體掩埋在熱騰騰的水池裡。
「啊......好舒服喔。」說著閉上了眼睛。
於此同時,珈爾瑪結束了室外的打掃,哼著小調走回熱氣蒸騰的女浴池,由於兩邊的池子是互通的,所以這時候的女浴池也已經放好了滿滿的熱水,看起來十分誘人。對面就是裴爾所在的男浴池,中間的壁雕與天花板之間還有著很大的空隙,從這邊說話的話對方應該聽得見吧?
「裴爾先生,覺得水溫如何?舒服嗎?」她將左手攏在口邊,朝著對面輕喚。
聽到珈爾瑪迴盪在浴室間的聲音,裴爾努力的睜開眼睛,看向澡堂的另一邊,大聲的回應著:「很舒服喔!很棒的澡堂呢,好久沒洗過這麼舒服的澡了!」
比起之前兩三天才沖一次冷水澡,現在的澡堂對他來說簡直天堂。
「請好好的享受,不過小心別睡著了喔--」珈爾瑪這著回應之後,便穿過女更衣室走回櫃台,如果是有其他客人的時候還好,但是一個人在裡頭睡著沒被發現的話,那是相當危險的。她在心中暗暗想著,可不能讓歐珀介紹來的客人發生這種事情啊。
裴爾輕笑一下,又高聲回覆:「我會小心的。」
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,即使曾經做過無比累人的工作,身軀卻仍偏瘦弱,一看就沒經過持續的鍛鍊。吐口氣,少年將鼻子以下埋入熱水中:「想要進軍團......還需要好好努力呢。」
在熱水中又泡了一下,舒展了最近因為開始忙碌而痠痛的四肢,裴爾嘩啦一聲從澡堂中站起,走回更衣室,換上乾淨的衣服。抱著澡盆走回大廳,裴爾全身冒著熱氣,一臉舒暢。
「看你的表情相當滿意呢,真是太好了!」看見裴爾走出來,正在整理櫃台的珈爾瑪親切地招呼他。
「嗯!非常的舒服喔!」對珈爾瑪露出燦爛的笑臉,裴爾將澡盆還給少女:「這裡真的是很棒的澡堂,我沒有洗過這麼舒服的澡呢。如果能夠天天來的話,我想一定很棒。」
「真的嗎?天天來的話,我會很高興的.......裴爾先生也喜歡泡澡,肯定能跟我成為好朋友呢。」聽見對方二度說出舒服的感想,珈爾瑪掩嘴輕笑,兩眼放光地說道,「每天都洗得乾乾淨淨的,也會充滿幹勁喔!」
這時裴爾才一愣,想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,抓抓頭,有點尷尬的看著地板:「啊、雖然的確很想要天天來......不過......嗯......」
「怎.....怎麼了嗎?水太燙了嗎?還是說浴湯的口味不合意呢?」見對方躊躇了起來,珈爾瑪急切地追問原因,收集客人的意見改進服務也是經營中重要的一環;雖然如此,還是難掩她眼中失望的神色。
「啊、不,不是喔,水的熱度剛剛好,浴湯的味道也都沒有問題,所有的感覺都很棒!」看到少女臉上寫滿失望,裴爾趕緊湊向前安慰對方。「嗯...只不過......呃......其實我剛到王城工作,可能經濟上......需要節約一點......」
裴爾撇過視線,無法將話說得更加詳細,但是藍髮少女眼睛眨眨,似乎聽懂了自己的意思。
「錢的問題嗎?唔,不過收費是從很久以前就定下的規矩.....」困擾的珈爾瑪輕咬下唇、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,她在心中掙扎許久,這才勉強開口、說出遺憾的話語,「裴爾先生明明也是喜歡泡澡的同伴,因為這個原因而被拒於門外實在太可惜了。」
從久遠的那一天起她就決定了,要守護這樣的澡堂、將傳統的作法維持下去;就算心中感到抱歉,珈爾瑪也只能表示惋惜--為了保有重要的東西,她不得不做出必要的犧牲。雖然希望大家都能過來光顧、明瞭泡澡的美好,但是不收費的話就無法維持澡堂的運作,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。
看著裴爾窘迫的模樣,她反倒覺得自己也難受了起來。
似乎讓對方困擾了。裴爾感到抱歉,就在正要開口道歉時,心裡閃過了一個想法。
「啊......那如果......讓我在這裡幫忙打掃呢?就像是、打工?」裴爾露出微笑,眼神不禁轉向珈爾瑪放在櫃台上的手。「相對的不用給我工資,而是讓我一星期可以來這裡泡澡兩三次,像這樣的話,妳覺得如何呢?」
珈爾瑪的手,和歐珀的手不同,因為長期的打掃澡堂,比較粗糙,也長了些繭。這麼大的澡堂,光只是少女一人,果然還是太吃力了──即使少女很堅決、也很固執強悍,有些時候,多一份力量、多一個人,一定會比較輕鬆吧?
「該怎麼辦呢,這樣的事情以前完全沒有過......」珈爾瑪還有些猶豫不決,佩羅佩羅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,似乎有話要說--
『沒關係的,只是收取的東西不一樣罷了,多個幫手也好。』
「唔、這是我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事情,請別人幫忙實在太多餘了.......真是的,佩羅佩羅你真愛操心。」傾聽了對方的建議,她低聲埋怨了兩句,重新對上裴爾的視線,已然做出決定,「好,我答應你。同樣都是理解泡澡之趣的人,裴爾先生以後還請多指教了!」
明明還在猶豫,突然藍髮少女的眼神卻變得非常堅定,裴爾稍稍感到疑惑,卻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想了些什麼。不論如何,少女總算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議,這點讓裴爾稍稍鬆口氣,也感到開心。
「那,以後也請多多指教了,珈爾瑪。」裴爾微笑著,對少女伸出了右手。
「好的。」笑著握上對方的手,珈爾瑪這才查覺少年的手上也有許多硬繭與傷口,遠遠看上去有些弱不經風、卻是一雙辛勤工作的人才會有的手。她會心一笑,輕聲說道:「我們肯定能處得來。」
裴爾沒有聽清楚少女說的最後一句話,露出了好奇的眼神,但是對方瞇起的淡紫色眼睛和勾起的嘴角, 讓裴爾稍微預見了接下來一起合作的日子,或許也會像泡澡一樣,讓人感到溫暖愉悅。
「早安、裴爾先生。」兩人身後,太陽正越過山脈北肩緩緩升起,照得潑灑而出的水珠耀眼炫目。歐珀半瞇著雙眼,注視寒風中身體微彎的少年。
「你這是在……沖澡嗎?」
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纖細聲線,裴爾轉過頭,有著一頭金髮的少女不知何時站在廚房後門,正用清澈卻帶有疑問的藍色眼眸望著自己,擦抹到一半的肥皂就這樣停下了動作。
「歐珀?」
早晨和克拉倫斯定期的對戰練習,讓自己身上沾了不少血跡和泥土、同時也流了滿身的汗。雖然在昏迷時候對方有簡單擦拭過自己的臉和手,也處理了較大的傷口,但身上仍有許多污痕,而粉髮少年此時正打算讓這些汙漬隨著清水流逝掉。
「呃,裴爾先生。」她微微頷首,在看到他手上的肥皂後更加一步地證實自己的猜測,「天氣這麼冷,怎麼在外面洗澡呢?這樣會感冒的。」她的語氣滿是憂心。
怕水花濺到少女的身子,裴爾放下水管關緊龍頭,原想朝歐珀走去,低頭看到手上的的肥皂和塗抹了半身的泡沫,猶豫的停下腳步。來回看了幾眼,最後少年朝歐珀比出食指,慌亂的說:「等我一下喔,不要過來這邊。」
自從來到王城廚房工作後,裴爾住進了廚房後面暫時沒有使用的倉庫,理所當然的不會有水和電。裴爾在經過奇歐的同意之後,日常的需要用水都是使用廚房後門水龍頭帶來的清水。當然,洗澡也是。
將肥皂擺放一旁,握住水管,隨著重新噴濺而出的水花裴爾快速的將身上泡沫沖掉,抓起毛巾往上身隨意抹了抹,披上剛剛脫下放在一旁的運動衫後,這才快步走向少女。裴爾微紅的臉上掛著有些尷尬的苦笑,手不自覺的往後腦勺抓弄頭髮。
「竟然讓妳看到......真是不好意思......因為早上的訓練,有些汙痕,想說清洗一下......」一邊說著,濕透的褲子也不斷朝地面滴著水。
「沒事兒,也是我這裡不說一聲就直接闖出去了。」時值冷冬的清晨,即使太陽已升起,戶外溫度仍然不高。歐珀皺著眉審視裴爾身軀滴滴答答落下的水珠,雖然少年的表情很是尷尬,她仍沒有迴避,堅持地開口。
「唔,雖然踰矩了……但是,裴爾先生,要清洗身體的話,即使想圖方便、還是在浴室比較合適呢。先不說可能會發生類似這次被外人看到的情況;冬天水很凍,用冷水洗澡對身體非常不好,容易出毛病的。」
「啊、呃、不過呢......」裴爾聽到歐珀認真中帶有濃濃關心的話語,不好意思的乾笑了幾聲:「的確有點冷呢,但是我現在住的地方,沒有浴室呢。」
裴爾用左手拇指比了比一旁的倉庫,另一隻手臂抹開鬢髮滑下的水珠:「好像還沒和妳說過吧,我現在住在那裡喔。因為原本就沒有接上水電,所以我現在都是使用這裡的水。」
「咦咦?所以你,從搬到這以來,都是在外面洗澡?」她吃驚地注視少年點頭,感到不可置信。
「唔——呃、就算沒有浴室,總能有其他折衷辦法的吧。」她尋思解決之道,隨後想到什麼似的雙手一拍。「啊,澡堂!裴爾先生,可以去澡堂洗澡喔!你才搬來不久可能不清楚,廣場附近有個歷史悠久的公共浴池呢!到那裡就能使用熱呼呼的熱水,還能舒服的泡澡喔。而且啊、因為浴池主要是提供民眾使用的,費用也不高喔,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價格,距離你住的倉庫也不算遠,徒步就能到了呢。」
「咦?真的嗎?」聽到這樣的消息,裴爾不禁露出驚喜的神色。
的確不知道有澡堂這個地方呢,奇歐也沒和自己提過,想來他也不知道吧。如果有澡堂的話,洗澡的確會更加舒適,不會因為寒冷的關係,三天兩頭才洗一次澡,而每次都因為水的冰冷而草率洗過。
「那個澡堂大概要怎麼去呢?」
「我帶你去吧!」她熱心地說:「澡堂的管理人我也很熟窩,正好過去跟她打個招呼,說起來也一陣子沒碰面了的說。裴爾先生還沒完全洗好對吧?我們現在立刻就出發——啊、記得帶上個人的衛浴用品,還有先換套衣服唷,就算澡堂不很遠,這種天氣頂著濕答答的衣服走過去也不好吶。」
少女熱情的聲音先是讓裴爾愣了一下,接著很快的,少年臉上掛起笑容:「謝謝妳,真是麻煩了呢,等我一下,我這就去準備。」
說著,轉過身朝倉庫走去。將身上衣服脫下,拿了一些用具裝在可一手提起的小型麻布袋中,走出倉庫和在廚房後門等待的少女會合。
「久等了,那我們現在就走吧!」
街道複雜狹窄,通往目的地的大路卻十分醒目。歐珀拉著裴爾穿越熟悉的巷弄,壓低聲音與友伴閒聊,沒一會兒兩人便已抵達梵德雷公共澡堂的大門口。
「這個時間他們還沒開業,但應該已經在做準備了。」歐珀向裴爾解釋,趨近大門,揚手在厚重門板敲了幾下。
裴爾一驚,原來還沒開業嗎?擔心麻煩到別人,正要伸手拉住歐珀,厚重大門的對面卻傳來一陣柔弱的嗓音。
「啊、現在還不是開始營業的時間呢......請問是哪位?」細微的聲音從沉匍匍的黃銅門後傳來,藍髮少女怯生生地探出半顆頭,一見到歐珀熟悉的面容,立刻開心地將大門敞開,「歐珀姐姐,早安!有什麼事情嗎?」
「早安窩,迦爾瑪小姐,最近過得如何啊?」歐珀回以笑容,張手擁抱珈爾瑪,親暱地互相招呼。「抱歉喔,這麼早打擾,其實是有點事情想麻煩你……」她側身挪開一點空間,好使姊妹能望見身後的裴爾。
「這位是裴爾先生,他目前住的地方沒有浴室,加上才搬來一陣子,之前都不清楚我們梵德雷有澡堂呢!所以我就帶他來認識認識梵德雷引以為傲的公共浴池喔。」她簡單地為兩人做介紹。
裴爾順著歐珀的手勢向藍髮少女點了點頭。看起來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大,竟然是這座澡堂的主人嗎?抬頭望著入口處的金屬製匾額,上面刻著四個大字:神耀之池。
「哎呀,沒有浴室的話不就不能洗澡了嗎?這可是頭等大事呢!無法讓想要洗澡的人知道澡堂的所在,看來有必要再進行新一波的宣傳活動......」珈爾瑪沉吟了一會,向著一旁的粉髮少年點了點頭,「兩位請快點進來吧,難得能夠幫上歐珀姐姐的忙,真令我受寵若驚啊!」
「什麼話、珈爾瑪小姐一直幫了我很多啊,各種方面的。」她笑著捏了捏姊妹的手心,目光朝裴爾溫和一瞥。「但是我可能就不進去了,今天還沒到神殿做晨禱呢。即使輪休,沒到神殿裡面走一遭感覺就渾身不對勁……唔,所以裴爾先生就麻煩你協助了,可以嗎?我想他也是第一次使用這樣的設施,應該有很多地方需要珈爾瑪小姐幫忙喔。」
「沒問題,包在我身上!歐珀姐姐也是忙人,我就不耽擱妳跟女神的約會了--」有些俏皮的對歐珀眨了眨眼,珈爾瑪歡快地回握對方溫潤的手,將視線轉向那名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少年。
「當然,今天我們兩個也是會甜蜜蜜地為大家祈福窩!」歐珀愉快地附和姊妹的話語,而後向著兩人欠了欠身。「那,我就先失陪了。裴爾先生要好好享受浴池喔!」
「嗯,歐珀姐姐路上小心喔!」珈爾瑪輕輕點頭,笑著與歐珀揮手道別。
聽著兩人充滿默契的溫柔對話,裴爾臉上也泛起微笑,對歐珀揮著手,開口道謝:「謝謝妳,晚上見。」
歐珀走出澡堂的大門,看著她消失在樹叢之後,裴爾轉過身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藍髮少女。「不好意思,這麼早就來使用澡堂......」
低頭看見少女手中拿著的刷子,這時才會意過來,裴爾一愣:「現在......還在打掃嗎?」
「沒關係的,有客人來我很高興喔!而且又是歐珀姐姐介紹來的,一定得好好招待你呢。」珈爾瑪點點頭,回以一笑。「現在距離開門營業還有一段時間,得先打掃得亮晶晶的才行,不然對來洗澡的客人太失禮了嘛。」
「這樣不太好意思......竟然在營業前就來洗澡......」裴爾抓抓頭,左右看了一下,發現角落有多餘的掃除用具,伸手指著那些物品,開口詢問:「不然,先讓我幫你打掃吧,掃完之後再泡澡,這樣之後有客人來的話,妳也就不會太過忙碌。」
邊說著,裴爾放下手上的臉盆,準備走向放著器具的角落。
「請不要這樣,這是我的工作!」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種要求,珈爾瑪慌張地阻住了裴爾的去路,過程中差點被自己手中的長刷絆了一跤,「裴爾先生你是我的客人喔?那有叫客人打掃的道理呢......」
看到珈爾瑪慌亂的樣子,裴爾趕緊伸手攬住對方,並幫她握穩長刷。「別急,小心點。」說著,輕輕放開手中的少女:「不要緊的,只不過是打掃而已,而且是我自己這麼早來,幫忙打掃是應該的。」
看著滿臉憂慮的珈爾瑪,裴爾笑著說:「兩個人一起打掃,速度肯定會比較快吧?這樣也可以早點開始營業,讓更多人進來享受泡澡舒適的感覺呢。」
「真不好意思,給你看笑話了。」珈爾瑪臉上一紅,待自行站穩身子,仍堅定地拒絕了裴爾的提議,「早點開業是不行的喔,隨著心情喜好營業的話、客人也會搞混什麼時候可以來、什麼時候不能來的,只要每天都在正常的營業時間開業就好了。」
頓了一下,她又說道。
「沒有什麼應不應該的,裴爾先生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進去泡個舒服的澡--男浴池從櫃台的左手邊入場,請進吧!」她恢復了平時的招牌笑容,用謙恭溫和的嗓音建議著,意志絲毫沒有動搖。
「這樣嗎?」裴爾順著少女的手看像男浴池的方向,並走了過去,在更衣室門口探了探頭:「不過,水好像還沒放呢?」
「啊.....請等一下,我讓艾哲哥哥先放水出來喔。」珈爾瑪再次臉上發熱,哎、不用看都知道紅的比剛才更顯眼了;剛才一時忙亂,一不小心就忘了要通知鍋爐是放水的事情。她快步走進櫃台,從後方牆面垂下的拉繩中選出一條,使勁向下拉扯。
房頂上響起了清脆的鐘鳴,一串細碎的鈴聲形成節奏,如波浪一般逐漸遠去,蜿蜒著傳至地面之下,某個男人的耳中。
「請稍等一會,熱水馬上就來。」她約略行了一禮,示意裴爾稍待片刻。
看著恪守禮儀招呼客人、彎下腰後長長的湛藍頭髮在腰間擺動的澡堂主人,裴爾稍稍感到些許不好意思,自己這樣突然的闖入,似乎給對方帶來了麻煩。
「既然放水還要時間,這段空閒的時間就讓我來幫忙妳吧。這麼早來,讓妳這麼慌亂真的很不好意思,請讓我幫忙吧,不然我會感到愧疚的。」或許是因為這麼大而莊嚴的澡堂,卻是個比自己還要嬌小的少女在管理,讓裴爾覺得應該要做些什麼。
「讓客人搶走自己的工作的話,更讓我感到愧疚喔。」珈爾瑪看著這名一直執意幫自己打掃的粉髮少年,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難纏的客人,忍不住困惑地偏頭發問,「裴爾先生,你要讓我感到愧疚嗎?」
堅持著想要幫忙、堅持著不給幫忙,裴爾和珈爾瑪的之間僵住了氣氛,兩人看著對方的眼睛,似乎都不打算退讓。半晌,裴爾鬆下僵硬的肩膀,吐了口氣苦笑著:「既然這樣,那我就在更衣室裡等水放滿吧。謝謝妳。」
「是,不會讓您等太久的!」珈爾瑪開心地點了點頭,匆匆一瞥中注意到對方神情黯然,頓時有些不忍,「裴爾先生的心意很讓我感動,但是規定就是規定,還希望你能夠諒解。」
「水來了喔。」感受到熱氣從更衣室的方向冒出來,珈爾瑪從空氣溫度的變化感覺到浴池已經開始放水了,連忙催促著,「裴爾先生快去吧,泡澡會讓你的心情好轉的,請好好享受!」
「好的。」看著對方不斷催促自己去泡澡,忍不住勾起嘴角。是個對泡澡非常執著的女生呢。
不只對泡澡執著,對於自己分內該做的事情,也非常堅持呢。想到剛剛一來一往的互動,粉髮少年檢討了自己的行為。不管怎麼說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的事物,實在不能這樣勉強。
珈爾瑪看見裴爾走進更衣室後便匆匆離開門口,想來應該是去繼續打掃了吧?一邊想著,裴爾將身上的衣服脫下,折疊整齊放上櫃子,拿著澡堂提供的臉盆就走進大浴池。一拉開簾子,迎面而來的熱氣撲了他滿臉。
啊......好久沒洗熱水澡了呢。好溫暖。
在這樣寒冷的二月,能夠泡進這樣的熱水池子裡,光是用想的就感到無比舒適。在沖澡區坐下,裴爾開始仔細的擦洗自己的身體。
身上還有早些時後和克拉倫斯對戰留下的傷口,雖然都不是很嚴重,克拉倫斯也幫自己上過藥,但在水沖刷過傷口的瞬間還是有些刺痛,讓裴爾不時的抽氣。
一桶水從頭頂傾倒而下,裴爾甩甩頭,站起身走向浴池,並快速的滑了進去將整個身體掩埋在熱騰騰的水池裡。
「啊......好舒服喔。」說著閉上了眼睛。
於此同時,珈爾瑪結束了室外的打掃,哼著小調走回熱氣蒸騰的女浴池,由於兩邊的池子是互通的,所以這時候的女浴池也已經放好了滿滿的熱水,看起來十分誘人。對面就是裴爾所在的男浴池,中間的壁雕與天花板之間還有著很大的空隙,從這邊說話的話對方應該聽得見吧?
「裴爾先生,覺得水溫如何?舒服嗎?」她將左手攏在口邊,朝著對面輕喚。
聽到珈爾瑪迴盪在浴室間的聲音,裴爾努力的睜開眼睛,看向澡堂的另一邊,大聲的回應著:「很舒服喔!很棒的澡堂呢,好久沒洗過這麼舒服的澡了!」
比起之前兩三天才沖一次冷水澡,現在的澡堂對他來說簡直天堂。
「請好好的享受,不過小心別睡著了喔--」珈爾瑪這著回應之後,便穿過女更衣室走回櫃台,如果是有其他客人的時候還好,但是一個人在裡頭睡著沒被發現的話,那是相當危險的。她在心中暗暗想著,可不能讓歐珀介紹來的客人發生這種事情啊。
裴爾輕笑一下,又高聲回覆:「我會小心的。」
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,即使曾經做過無比累人的工作,身軀卻仍偏瘦弱,一看就沒經過持續的鍛鍊。吐口氣,少年將鼻子以下埋入熱水中:「想要進軍團......還需要好好努力呢。」
在熱水中又泡了一下,舒展了最近因為開始忙碌而痠痛的四肢,裴爾嘩啦一聲從澡堂中站起,走回更衣室,換上乾淨的衣服。抱著澡盆走回大廳,裴爾全身冒著熱氣,一臉舒暢。
「看你的表情相當滿意呢,真是太好了!」看見裴爾走出來,正在整理櫃台的珈爾瑪親切地招呼他。
「嗯!非常的舒服喔!」對珈爾瑪露出燦爛的笑臉,裴爾將澡盆還給少女:「這裡真的是很棒的澡堂,我沒有洗過這麼舒服的澡呢。如果能夠天天來的話,我想一定很棒。」
「真的嗎?天天來的話,我會很高興的.......裴爾先生也喜歡泡澡,肯定能跟我成為好朋友呢。」聽見對方二度說出舒服的感想,珈爾瑪掩嘴輕笑,兩眼放光地說道,「每天都洗得乾乾淨淨的,也會充滿幹勁喔!」
這時裴爾才一愣,想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,抓抓頭,有點尷尬的看著地板:「啊、雖然的確很想要天天來......不過......嗯......」
「怎.....怎麼了嗎?水太燙了嗎?還是說浴湯的口味不合意呢?」見對方躊躇了起來,珈爾瑪急切地追問原因,收集客人的意見改進服務也是經營中重要的一環;雖然如此,還是難掩她眼中失望的神色。
「啊、不,不是喔,水的熱度剛剛好,浴湯的味道也都沒有問題,所有的感覺都很棒!」看到少女臉上寫滿失望,裴爾趕緊湊向前安慰對方。「嗯...只不過......呃......其實我剛到王城工作,可能經濟上......需要節約一點......」
裴爾撇過視線,無法將話說得更加詳細,但是藍髮少女眼睛眨眨,似乎聽懂了自己的意思。
「錢的問題嗎?唔,不過收費是從很久以前就定下的規矩.....」困擾的珈爾瑪輕咬下唇、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,她在心中掙扎許久,這才勉強開口、說出遺憾的話語,「裴爾先生明明也是喜歡泡澡的同伴,因為這個原因而被拒於門外實在太可惜了。」
從久遠的那一天起她就決定了,要守護這樣的澡堂、將傳統的作法維持下去;就算心中感到抱歉,珈爾瑪也只能表示惋惜--為了保有重要的東西,她不得不做出必要的犧牲。雖然希望大家都能過來光顧、明瞭泡澡的美好,但是不收費的話就無法維持澡堂的運作,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。
看著裴爾窘迫的模樣,她反倒覺得自己也難受了起來。
似乎讓對方困擾了。裴爾感到抱歉,就在正要開口道歉時,心裡閃過了一個想法。
「啊......那如果......讓我在這裡幫忙打掃呢?就像是、打工?」裴爾露出微笑,眼神不禁轉向珈爾瑪放在櫃台上的手。「相對的不用給我工資,而是讓我一星期可以來這裡泡澡兩三次,像這樣的話,妳覺得如何呢?」
珈爾瑪的手,和歐珀的手不同,因為長期的打掃澡堂,比較粗糙,也長了些繭。這麼大的澡堂,光只是少女一人,果然還是太吃力了──即使少女很堅決、也很固執強悍,有些時候,多一份力量、多一個人,一定會比較輕鬆吧?
「該怎麼辦呢,這樣的事情以前完全沒有過......」珈爾瑪還有些猶豫不決,佩羅佩羅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,似乎有話要說--
『沒關係的,只是收取的東西不一樣罷了,多個幫手也好。』
「唔、這是我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事情,請別人幫忙實在太多餘了.......真是的,佩羅佩羅你真愛操心。」傾聽了對方的建議,她低聲埋怨了兩句,重新對上裴爾的視線,已然做出決定,「好,我答應你。同樣都是理解泡澡之趣的人,裴爾先生以後還請多指教了!」
明明還在猶豫,突然藍髮少女的眼神卻變得非常堅定,裴爾稍稍感到疑惑,卻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想了些什麼。不論如何,少女總算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議,這點讓裴爾稍稍鬆口氣,也感到開心。
「那,以後也請多多指教了,珈爾瑪。」裴爾微笑著,對少女伸出了右手。
「好的。」笑著握上對方的手,珈爾瑪這才查覺少年的手上也有許多硬繭與傷口,遠遠看上去有些弱不經風、卻是一雙辛勤工作的人才會有的手。她會心一笑,輕聲說道:「我們肯定能處得來。」
裴爾沒有聽清楚少女說的最後一句話,露出了好奇的眼神,但是對方瞇起的淡紫色眼睛和勾起的嘴角, 讓裴爾稍微預見了接下來一起合作的日子,或許也會像泡澡一樣,讓人感到溫暖愉悅。